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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奇怪男人的告别
来源: 哔哩哔哩      时间:2023-03-28 13:10:35

张三大约是我认识的最奇怪的人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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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怪,从不正眼看人。

你找他说话。

“喂,张三。”

他先是和你对视,接着头就要歪倒向一边。

“啊,干嘛?”

用他的话来说,是感应另一方世界。

原来,正常看去的世界和歪过头的世界是完全不相同的。

同样的,张三的上一个电水壶和下一个电水壶也完全不相同,或者说,张三的电水壶和电水壶不相同。

张三的热水壶上,拿刀片刻有一个歪歪扭扭的“3”字。张三用电水壶,烧水前总要往水壶里吐两口唾沫,活似小学时候保护两包零食的小学生。水一烧开,唾沫的气味也就会随着水蒸气氤氲到整个房间里面来。

“哥几个来了,喝茶啊。”

每当这个时候,我们几个都是要一边答应一边踱到阳台上的,或者是赶紧掏出手机来假装打电话,逃去房间外面去。

张三笑笑,歪一歪头,水壶里倒出热水来沏茶,过一会儿闻闻,味道对了,才心满意足的喝下。

“中国的农业是第一位的,那么多人吃饭,等咱以后成了农业大亨,钱一刻不停的就能往腰包里钻。”

“人啊,有饭吃,就饿不死。只要饿不死,就总有法儿找饭吃。”

张三和我们聊远大理想,仍笑着歪过去头,但是语气会稍微认真些。

“等你有了钱,咱哥几个一起去茶楼去喝上等货去,就不嗯造这几包辣椒面了。”

“嗨,去了茶楼,他们一个也不许动,都得瞧好了,我给他们露一手。”

我们几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,吹散了些许房内的水蒸气。

后来,张三的热水壶坏了。

“加热器,坏了,通了电也,烧不热了。”

他是这么跟我们说的。

我们凑钱给他买了一个新的。

提着包装盒上门,见他一个人在阳台,搬了一颗小板凳坐着抽烟,脚边一个铁盆,里面装满了灰,看着像是他给热水壶烧的纸。

他回头看我们,挤出点笑。

“啊,哥几个…来了哈。”

“新热水壶,王四儿抽奖中的,来看看能不能用,别一副死儿子样儿了。”

他笑笑,提着板凳又进了屋里来,我们聊了半个钟头。

走的时候,我回头望去,他一个人坐在板凳上,抱着包装盒怔怔的出神,头歪过去一边,算是我看见张三最难过的一次。

就连他和女朋友分手的时候,也没有这么伤心。

是的,张三是有女朋友的。

张三之前的女朋友叫李霞,两人在网络聊天室认识的。李霞身材高挑,容貌姣好,张三介绍给我们认识的时候,几个人都傻了眼。

“你小子,老处男上树,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。”

张三笑笑。

张三很老实,很真诚,老实说,这是他的优点,而且张三长得并不算差。

至于怎么分手的,张三不常说,是有一次他醉了酒,才听来的。

张三上午上完了课,下午就和李霞做爱,据他本人说,自己应该是一个中等偏上水平。

两人完事后,李霞侧躺在床上看书。他看着李霞光溜溜的后背,一点痕迹没有的水面,呆呆的出神。

张三常发呆,望着正在烧水的水壶出神,望着阳台上的盆栽出神,望着天空中的云出神。

“看我啊,李霞,看我。”

李霞听见喊,转过身,以一双水灵的漆黑眸子望着张三。

“看你干吗,脸上长花了啊。”

张三看着李霞深邃的双眼,是一对明亮的宝石。

歪过头再看,是另一个角度的明亮的宝石。

探过头嗅嗅,则是两块钱一包的安静的薰衣草。

一个如雷霆般的瞬间,女人的视线消失了,毋宁说最开始,就不曾存在过。

“没有呢,都没有,原来。”

他低声喃喃道,像是一个徒劳无功的工人,倒是李霞被吓了一跳。

张三解脱一般地舒展在床上,看向天花板,天花板不言语,只是默默地在被看着,天花板空无一物。

“没事,看看你。”

都没有,是的,都没有,答案不过如此。

再过一个星期,两个人就分手了。李霞说张三没意思,不正常。

“那时候难过不?”

“这有什么?她本来不是我张三的女人。”

张三笑笑,过一会儿,又自顾自喃喃道。

“没什么是,对,没什么。”

再后来一个月,李霞死了,听小道消息,死在了富二代的别墅里。

我们讲给张三听。

张三没什么反应,照常点上一根烟,和我们聊南侃北。

过了半个钟头,突然起身说道。

“走,哥几个,茶馆去,今儿我请。”

仍是笑笑,但这一次头没有歪过来。

张三确乎是我认识的最奇怪的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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